獵狼小紅帽-封面-01  

    獵狼小紅帽

   作者/傑克遜•皮爾斯

   出版社/核心出版集團
    

  腰間的短斧和獵刀是她們的武器,
 飄揚的紅披風是她們最好的掩飾。

 

      

都會奇幻版小紅帽的逆襲!

狼人奪走奶奶性命,徹底摧毀她們的人生……
她們不再靜默等待救援,
紅帽斗篷強勢反攻,全面獵殺惡狼!

 

史卡莉.瑪區活著的意義,就是獵殺狼族──七年前,狼人奪走奶奶的性命,在她保護妹妹時,也奪走她一隻眼。她的武器是一把銳利短斧和獵刀,和一件紅色披風。她非常擅長誘殺狼人,決心要保護其他女孩免於遇害,憤怒的心只在全世界的狼人都消滅後才會平息。 

蘿西.瑪區的命是姊姊保下來的,她知道自己和姊姊的命運緊緊相繫,於是和姊姊一起成為獵人。如今她渴望能過一個完全與狼人無關的生活,並發現自己深受賽拉斯吸引──一個帶著致命斧頭的狩狼獵人。可是如果愛上他,等於背叛了姊姊,同時也可能毀了她們所有的努力。

 

媒體好評推薦

    高難度的打鬥場面緊緊攫住讀者的心。──《學校圖書館雜誌》

    節節攀升的緊湊感,意想不到的轉折,令人吃驚的高潮。──《柯克斯》

    融合驚險刺激、浪漫與超自然元素所改編的童話故事。──《書訊》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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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六點我把蘿西叫醒,她睡眼惺忪地爬起來,我在她身邊忙來忙去,急著想早點出門,趁那隻狼還沒開殺戒前先解決他。

 

「吃。」蘿西一屁股在餐桌前坐下,我對她說。早上八點前,對她講的話最好簡短一點。我把一盤抹了草莓果醬的吐司推到她面前,她動作緩慢地伸手拿了一片,我則把腿伸到流理台上,身體往前傾。

 

我拉筋,伸展四肢肌肉,把短斧在兩隻手上拋來拋去。雖然我現在很餓,但也很興奮。基本說來,狩獵一點也不好玩,卻是該做的事。而且我必須承認,和蘿西一起狩獵,會有無法否認的成就感。

 

不知為何,這樣做會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差異消失。我們穿同樣的衣服,對抗同樣的敵人,一起獲勝。那一瞬間我好像能夠成為她,成為身上沒有傷疤的人,而她也能夠瞭解我每天的心情。和賽拉斯一起狩獵則是不同感受;他和我只是夥伴,不是同一顆心。

 

「偶謀掏。」蘿西說。我挑眉轉向她。她清清喉嚨,往後靠在椅背上,手上拿著吐司。「我磨了刀。」她重複一次,拉了拉腰帶上其中一把骨製刀柄,射進廚房的陽光照亮刀鋒。

 

「什麼時候?」我問。

 

「昨晚,我熬夜,」她回答,「又看了一次電影,磨刀,洗了兩件披風。」

 

「磨得不錯。」我真心地說。我瞭解她這些舉動是默默的奉獻,她通常不會輕易犧牲睡眠。她打了個大呵欠,點點頭。

 

七點半,她終於有些清醒,把刀子在指尖轉來轉去,並朝我們畫在前門後方的靶心扔去。她一直都不太會使用短斧,但我必須說她拿起匕首相當危險。她每一把都扔了好幾次,睡意漸漸消失。

 

妹妹在我們兩人身上噴了濃郁棉花糖氣味的香水,然後幫我夾住一邊頭髮,好遮住失明的眼睛。她化了大濃妝,深色眼影,火辣紅唇,亮色腮紅,以免被那隻狼認出來。

 

我們默默站著檢查對方,武器、披風、頭髮、唇蜜、香水,所有引誘野狼的東西。蘿西作勢要我轉圈,她知道我身上每個傷疤的位置,幫我拉一拉衣服,遮住最大的那一個。我也要她轉身,確定她的胸口衣領夠低,捲髮的位置也恰到好處。我們扮演同一個角色,卻又那麼不同。

 

賽拉斯的車開上車道,蘿西搶先一步走向前門,用力打開門,臉上浮現光彩。我快步過去看看她在笑什麼,我嘆氣,立刻也笑出來。

 

「我們雖然是去狩獵的,但也可以順便過節。」賽拉斯調皮地大喊。他的車窗上畫著蘋果樹和蘋果,紅紅綠綠,後方窗戶寫著「盡興蘋果節」,這是這個活動長久以來的標語。

 

「你浪費多少時間畫蘋果?」我問,但依舊藏不住笑容。賽拉斯就是這樣,難怪雖然他當初離開讓我生氣,我卻還是想念他。

 

「大概三十分鐘,我知道我可以把這些時間用來獵狼。」他認真地說。

 

「對,對。我們走吧,我可不想錯過遊行。」我故意調侃。

 

賽拉斯的車內濕熱,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像快撐不下去的慢跑選手往前傾。我們沉默地行駛在鄉間小路,車窗搖下,鳥叫聲飄進車內。

 

碎石路終於結束,車子開上柏油路,前往幾天前賽拉斯幫我一起獵狼的地點。伊利森鎮齷齪、危險的景象,在白天完全消失,但顯然我們今日的目標不像一般壞人不敢在白天出沒,所以情況沒有看起來美好。

 

街道兩旁停滿車,家庭主婦陪著小孩一起走進商店,爸爸帶著兒子進入咖啡館,年輕情侶挽著手,一切都非常愉快美好。如果事情順利,今天下午之前,世上會少了一隻狼破壞美好的一切。

 

蘋果節在伊利森鎮的唯一一個公園舉辦,那一大片土地除了有森林,還有自然步道和寬闊野餐區域。周邊的道路已經封鎖,想找個停車位不容易,我們最後終於在一排車子中找到位置,那些車子都和賽拉斯的一樣畫有節慶裝飾。

 

蘿西和我穿上披風,不過現場一片紅紅綠綠,我實在難以評估我們夠不夠顯眼。賽拉斯背起一個破舊黑色背包,斧頭藏在裡面,只有把柄從拉鍊洞口露出來。

 

「想從哪邊開始?」我問。我們混入一群正由警察引導過街的人群,有個臉頰畫了蘋果的小女孩差點騎三輪車壓過我的腳,她轉頭看我,藍色眼珠和紅色臉頰相當無辜。我別開頭,現在沒必要嚇壞這可憐的小東西。

 

賽拉斯掃視人群好幾遍,然後回答:「從後面走,穿過樹林,如何?」

 

我凝視他所指的方向,「不好,那邊蓋了一條新路,我想野狼會避開。」

 

賽拉斯意有所指地看著我,「妳既然不想要我的意見,幹嘛還問我?」

 

我竊笑,搖搖頭。

 

賽拉斯翻白眼,「我們先走進人群,再決定地點如何?」

 

「為什麼?」我問。

 

「因為我喜歡蘋果。」他回答,蘿西咯咯笑。「因為這樣就可以知道哪個地方比較容易抓到無辜女孩。」他又回答一次,這次語氣嚴肅。

 

野餐區設置了許多攤販,販售木雕蘋果、蘋果果凍、蘋果奶油。幾個攤位在發放蘋果糖,也有攤位招攬客人用木球擊倒青蘋果塔。我仔細觀察……

 

不,他們沒有危險。

 

一群穿著蘋果亮片T恤的女人,笑著經過我身旁,她們看見我的疤痕立刻轉頭。我想有幾個應該認得我;她們也許不記得我的名字,但是記得「瑪區家發生的意外」。她們當時聽到的傳言是有一隻野狗攻擊我們,這個說法到現在依舊讓我發笑。

 

賽拉斯買了焦糖花生蘋果給我們三人。遊行開始了,當地的舞蹈團體跳著舞走過草地,第一次參加的舞者則在敞篷車上揮手,大家看得非常開心。

 

賽拉斯抓住蘿西的手,帶她擠到人群前方,她臉紅了。我待在後頭,好讓群眾不容易注意到我,只是我不確定自己究竟是避開了旁人目光,還是避開了野狼。

 

那些初次參加遊行的女孩,以前和我都是同一間學校的,如果一切改變了,我現在會和她們一起遊行嗎?

 

我看著雙腳,想像自己穿著高跟鞋,想像自己和朋友都穿著禮服,這樣的我對野狼一無所知,還有一張沒有傷疤的漂亮臉蛋,一切都會變得簡單一些。

 

不可能。那些野狼無論如何依舊在我腦子邊緣潛伏,而且我有蘿西和賽拉斯,不需要其他朋友。我嘆氣,環顧四周,最後終於看見野狼埋伏的絕佳地點。

 

攤位後方有一排野餐桌,位置遠在樹林裡,上方有樹葉遮住陽光,與熱鬧的地方隔開,野狼想抓住女孩或是帶她們走進森林內輕而易舉。

 

賽拉斯和蘿西回來後,手上各拿著高中啦啦隊隊長拋給群眾的糖果。我朝桌子點頭。

 

「覺得如何?」我問賽拉斯。

 

他點頭,把糖果放進蘿西的袋子裡。「那個地點很完美,我去步道那邊繞繞。」

 

賽拉斯就是有這種天份,前一秒是搶著糖果的男孩,下一秒卻變成嚴肅的獵人。我不得不承認,有時候我很妒忌他,我的腦袋裡似乎只有狩獵這件事。

 

「好。」我回答。蘿西和我穿過人群,來到一個賣蘋果果醬的攤位旁。

 

我們慢慢走向野餐桌。我在長椅上坐下,肩膀往後仰,故意挺胸;蘿西坐在生苔的桌上,雙手撐著往後靠。

 

「低頭。」我提醒她。

 

「我知道。」蘿西嘀咕,雙腿來回擺動。她停了一會兒,嘆氣,「我們以前和媽媽來過一次。」

 

「妳怎麼會記得?」

 

媽媽待在我們身邊、沒有吸毒的時間,老實說只到蘿西五歲為止,接著她便不想被小孩綁住。以前奶奶會叫她土包子,但如果奶奶真的生氣時,會罵她水性楊花。兩個稱呼都很貼切。

 

蘿西聳聳肩,往前靠。我掃視群眾,意有所指地看她一眼:夠了,我們是來狩獵的

 

她回答我的問題前,故作姿態地甩頭髮:來吧,野狼,我們很可愛不是嗎?

 

「我記得那時搭的車子,和賽拉斯一樣畫了蘋果圖案。」妹妹說,「我還記得媽媽在我的衣服上,釘滿紙蘋果。」

 

「哇。」我回應。她真的記得一清二楚,我當時不肯讓媽媽在我的衣服上釘紙蘋果,但是到了活動現場看見所有孩子都有相同愚蠢的打扮,便又後悔。

 

我們身後的森林傳來啪的一聲,蘿西和我互看一眼。

 

然後我們開始大笑,明亮輕快、純真女孩的笑聲。蘿西用來誘狼的笑聲和平常沒什麼不同,但我卻必須提高音調,放下平日的竊笑和低笑。

 

沒錯,野狼,我們是只會傻笑的小女孩,快來吃掉我們。

 

又一個樹枝折斷聲,我低頭讓頭髮往前披,從髮絲空隙瞥見賽拉斯正在停車場打繞著,一派輕鬆。

 

蘿西再次往後傾,用雙手撐著,雙腿像雜誌模特兒一樣擺弄。森林裡開始傳來穩定的腳步聲,以及落葉和樹枝被踩到的聲音,我們假裝什麼也沒聽見,假裝沒注意到有人靠近。我低著頭起身,任由風吹動披風,把香水味吹入森林內。

 

「終於重見天日!」有個男生得意地說,蘿西和我偷偷地互相微笑。

 

從森林裡走出來的男孩,看起來就像大學裡的風雲人物,頭髮金棕交雜,眼睛深邃,身材精壯,肩膀寬闊。他輕快走過來,始終咧著嘴笑。我試圖不露出眼罩或傷疤,從髮絲空隙觀察他。

 

這個男生有點怪怪的,他的笑容像隻狼,我也能感應到附近有野狼存在,但是他的眼睛卻紅紅的,就像是剛哭過一樣。野狼不會哭,這種卑鄙的野獸不懂哀痛為何物。

 

「你從哪裡走過來的?」我笑著問。這種時候我都假裝自己是蘿西,但我從沒向她坦白。我的狩獵技巧比較好,但她無疑比較擅長當誘餌。我看著男生的指甲。不是爪子,但是他的褲管上沾有一些骯髒狼毛。

 

「我剛才迷路了,」男生說話時依舊笑著,渾身散發年輕男子魅力,「還以為我永遠都要困在森林裡呢。」

 

「你錯過了蘋果節。」我輕快回話。他飢渴地點頭,彎月藍眼閃爍光芒。他一定是隻野狼,眼裡的淚水一定是我看錯了。

 

「我知道,真是掃興,其實我是跟著一隻迷路的小鹿走進森林。」他對著後方的森林點頭。

 

不是開玩笑的吧?竟然用動物這一招?哇,我實在很想嘆氣。

 

「小鹿?」蘿西尖叫,但我聽得出來她語氣中的嘲諷。她抬頭看他,故意讓他短暫看見她的臉,免得懷疑我為何蓋住臉。

 

我屏息,雖然她化了濃妝,我還是等待看他是否會認出她來。蘿西看了我一眼,搖搖頭,動作很小,我想除了我以外沒有誰會發現。這個不是她昨天放走的野狼,是新的。

 

他還是必須死。我轉向男子,他的頭髮在微風中飄揚,我猜想他變成野狼時是幾歲,他看起來年紀和賽拉斯差不多。以他這麼年輕的歲數,加上迷人的聲音,我猜他現在應該極度飢餓,他引誘獵物的技巧和蘿西一樣高竿。

 

「妳們想看嗎?我打算打給動物保護中心,不過如果妳們想看,我可以先帶妳們去。」他指著來時的方向。

 

「我想看!走吧。」蘿西斷然對我點頭。我們起身時,男子舔著嘴唇,然後轉身往森林走回去,我們跟在他後方幾碼距離。

 

「有多遠?」我開心地問。

 

「喔,不會很遠。」他對我們開朗一笑。

 

為什麼他還沒開始變身?他們通常沒辦法忍這麼久。我移動腳步想看他手腕上的印記,卻始終看不見。男子艱難吞嚥——緊張嗎?不,野狼從不會緊張,事情不太對勁。

 

蘋果節的熱鬧聲音愈來愈小,偶爾傳來遊行車輛的喇叭聲。我專心聽著森林裡的動靜:樹枝斷裂、鳥鳴、公園中央小溪的微弱水流。每次那隻狼轉頭,我都得立即往右看,好讓他看見我健全的那隻眼。

 

我們走了好一會兒,男子終於停下腳步。

 

「嗯……我們到了!」他莫名其妙大喊,然後轉身指著某一個地方。

 

蘿西驚恐地倒吸一口氣,我也硬擠出同樣的驚呼聲,但似乎有點矯情。

 

我早就習慣野狼那些用來嚇女孩、害她們哭泣、再把她們吃掉的招數,這樣是不是不好呢?

 

那隻狼指著某個看起來像是鹿的東西,只不過那已經是血淋淋的屍體,舌頭伸出嘴外,攤在死灰色眼睛旁。鹿幾乎被分屍,一看就是野狼幹的。

 

蘿西用手摀著嘴,我認為她不是裝出來的,她應該真的很想吐。

 

「我說『我們到了』!」男子聲音顫抖,重複一次。

 

我殺過無數隻狼,從沒遇過說話會發抖的狼。我抬頭看他,不在乎自己的疤痕會曝光,突然我明白為何他眼裡會有淚水。他不是狼,是人類,愚蠢無知的人類,他正用渴求的眼神盯著我的後方。

 

「兩個?」我身後傳來低吼聲,「我說要五個。」

 

蘿西和我轉身,這隻狼比較年輕,頭髮凌亂,身上的牛仔褲有破洞。蘿西低下頭,我立刻明白,這就是她昨天遇見的那個,她不能現在暴露身分。

 

我站到妹妹前方,企圖把所有目光集中在我身上。我要用自己的步調擊敗他,一切是我們說了算,不是這隻狼。

 

「這個不合格。」野狼嘶聲說,輕蔑地盯著我的臉,他的頭已經開始變化,讓他臉上的骨頭看來像是斷裂後又倉促黏合。

 

「拜託,」我們後方的男子哀求,聲音顫抖沙啞,「我盡力了,可是我在森林裡迷路,三十分鐘內我真的只能找到兩個。」

 

「所以你一點也不在乎她囉?」野狼嘲諷他。我愣了一下才明白野狼指的是誰,我看見她了。有一頭玉米鬚頭髮的年輕女孩,正在一棵樹旁發抖,她的雙膝縮進蘋果節T恤中,彷彿那布料可以當作抵抗野獸的盾牌。

 

「我在乎!」

 

「這樣不足以交換她的自由。」野狼聳肩,指甲開始伸長成爪子,眼珠子變黑,我們身後的男子又開始哭了起來。

 

雷諾爸爸說過,野狼偶爾會這樣做,如果沒有太多力氣自己獵食,就會恐嚇人類來幫他們,畢竟比起自己愛的人受傷害,犧牲其他人又算什麼?

 

顯然昨天蘿西耗盡了他的力氣,所以他今天才會一口氣要吃掉五個女孩。我是第一次對付有人質的野狼,於是我仔細觀察他,開始擬計畫。

 

然後我看見了。我的眼睛,我的心智,我的喉嚨,一切都感覺陰鬱、乾燥。他的右手腕上,有個清晰的印記,是我認得的狼幫印記,也是我只見過一次的印記,在那個來奶奶家販售柳丁的男人手腕上見過。

 

我起了雞皮疙瘩,體內有股力量在狂奔。我不知道蘿西有沒有看見那個印記,但在我情緒緊繃到極點時,她下意識握住我的手,我呼氣。

 

箭幫,重回伊利森鎮。狩獵對我而言已經是習慣動作,我的身體和腦袋彷彿天生就設計來做這件事。但箭幫的印記讓我憤怒情緒沸騰,怒火、懊悔和回憶紛紛使我的心用力跳動。

 

我要殺了他。不只他,還有整個幫,我要他們比其他狼族付出更多代價。

 

我的腦袋充滿衝動,想在他變身前解決他,蒙蔽了理性判斷。專心,史卡莉,阻止這個狼幫把對妳做過的壞事,加諸在別人身上

 

我們身後那個哭泣的男子朝害怕的女孩往前一步,然而野狼發出刺耳的吸氣聲,他不敢再前進。

 

「你還是欠我三個。」野狼慢慢走著,步伐不像人類,活像隻狼。「不過可以先解決這兩個。」他露出邪惡的笑容,又嫌棄地看了我一眼,然後轉向低著頭的蘿西。

 

「親愛的,妳不喜歡鹿嗎?」野狼問她,聲音溫柔恐怖兼具。「這樣不行,也許妳可以摸摸牠。」

 

他用有別人類的速度移動,伸出有印記的右手,用力抓住蘿西的手腕,我知道她待會兒一定會瘀青。她難受地尖叫,別開頭。

 

「摸摸看。」他的聲音陰沉,身體挨近我的妹妹,呼出的氣息吹動她的頭髮。他緊抓著她的手腕,把她的手拉向以奇怪角度扭曲的死鹿脖子。

 

蘿西很痛,野狼滿足地咧嘴笑,我的怒火增強超過一千倍。誰都不能傷害我的妹妹。他把她的手往前壓,她的手指顫抖,指甲終究劃過鹿屍,就在此時她終於抬起頭,大膽地和他四目相接。

 

「是妳。」野狼嘶聲指控。

 

「嘿!」我大叫。野狼轉過來,嘴唇憤怒扭曲著。

 

「不准碰我妹。」我冷笑。

 

「我偏要。」他怒吼,「接著就換妳——」

 

他沒能把話說完,因為蘿西突然用腳踢他的跨下,再對耳朵來一記左鉤拳。他嚇一跳,咆哮,呼吸像野獸一樣沉重吃力。我伸手進披風裡拿出短斧,還沒能揮向他,他已經跳開。蘿西取出她的刀子,野狼來回看著我們。

 

接著他轉身就跑。

 

蘿西和我追上去,在樹枝和荊棘間穿梭。我指示妹妹走右邊,我從左邊切入,野狼的腳步聲依舊聽起來是兩腳,而非四腳。我像衝浪一樣滑下滿是濕落葉的溝渠,腳步始終沒停下來,胸腔裡的心臟大聲跳動,不斷將我往前推,愈來愈快。

 

他無處可逃,賽拉斯在一邊,蘿西在另一邊,然後還有我。他是我的;我不管箭幫的狼有多強,他是我的。

 

我加快腳步,跳過一塊大石,目光掃視整座森林。野狼很擅長偽裝,不過以我多年的經驗,知道要從落葉堆中找尋他。

 

他在那邊,已經變身了一半,我看見散亂的皮毛開始蔓延至他的下背部,從上衣中冒出來。我從大石頭上跳下,他正好抬頭看見我,牙齒伸長成黃色尖牙。

 

他帶著滿腔的怒氣,重踏著腳快速朝我而來,我的右手耍著短斧,眼睛看著野狼身後,賽拉斯像隻狐狸一樣,在樹林間快速奔跑,蘿西應該也距離不遠。

 

野狼發出讓人不寒而慄的吼叫,朝我撲過來,我及時滾向一旁。他轉過頭來,我把短斧朝他扔去,砍入他的側身,我匆匆瞥見他白色的肋骨。他又痛又生氣,放聲怒吼,眼中閃著火光。他再次撲向我,可是我的速度快多了,我在他下方攻擊他的前腳,然後跳開,他的長鼻碰撞地面,我抽回短斧。

 

空中傳來銳利呼嘯聲,接著蘿西的刀子出現在野狼的後腿上,深插至刀柄。我往右看,她正穿過矮樹叢跑過來,我拿著短斧朝野狼走去,抓住他的肩膀。他跳起來,拖著受傷的身體逃開,但速度依舊比普通人或是動物快。

 

他跑了一小段距離,賽拉斯從一棵大橡樹後頭跳出來,迅雷不及掩耳揮了他下巴一拳,野狼撲過來想咬賽拉斯的手臂,但我已經趕過來,在賽拉斯邊躲避尖牙邊揮開野狼時,我朝野狼的背部砍下短斧。

 

那個印記依舊在野獸腳踝稀疏的毛髮底下:一枝明顯的黑箭。

 

許多畫面浮現:奶奶睜大的雙眼、門前的影子、爪子敲擊硬木的聲音、蘿西緊緊依著我。

 

我抽出短斧,再次深深砍入野狼背部,就像幾年前用鏡子碎片做的那樣。野狼想把我推開,重拾力量。

 

我絕不會讓他如意。

 

周圍森林變得一片模糊,我要他受苦,我要他體驗身體被劃開的感覺。他的同伴奪走我一隻眼睛,我也要奪他一隻。我往前砍向他的臉,但他卻用大爪子反擊我,我的嘴裡都是血,蘿西或是賽拉斯,我不確定是誰抓住我的披風,想把我拉開。

 

不、不!我把那個人甩開,又撲向狼,他正吃力地呼吸,想活命,但眼裡依舊潛藏恨意和飢渴。他衝過來,張大嘴要咬我的腰,我轉身,奮力把短斧往上砍中他的胸腔,他憤怒狂吼。

 

但還沒,我還不過癮。箭幫不會只是殺死人類,他們會耗盡獵物一點一滴生命力,而我也要以此對付他。我往前一步,集中所剩的力氣準備再度攻擊。

 

「史卡莉,住手!」有人大叫,賽拉斯站到我面前,輕輕推開我,我筋疲力盡,倒在一棵樹幹上,大口喘氣。「他已經垂死,不要冒著受傷的危險對付垂死的狼。」

 

我大口吸氣,在樹林間尋找妹妹的身影,她靠近我後方,一手按住我的肩膀,安撫了我心中依舊像暴風一樣席捲的憤怒。我已經殺死了這隻狼,又殺死了一個箭幫成員,這樣就夠了。

 

「說得對。」我點頭回應賽拉斯,「抱歉,我只是……」我連要說什麼都不曉得。我搖搖頭,望向賽拉斯後方,那隻野獸垂死掙扎,想要站起來。他和我目光相交,發出怒吼,再用飢渴的眼神盯著蘿西。

 

賽拉斯衝過去,把蘿西的刀子從野獸後腿抽出,野狼渾身顫抖,背上的毛開始沒入肌膚內。

 

變回人類?他不是快要死了嗎?為什麼要耗掉最後一絲力氣做這件事?

 

我走過去,蘿西勾著我的手同行,他人類的嘴裡還長著狼牙,對我們咆哮。賽拉斯蹲下來,用刀子抵著野獸的喉嚨。

 

「為什麼箭幫又回到伊利森鎮?」賽拉斯低聲問。

 

野狼露出異於常人的大笑容,血從臉上稀疏的毛髮流過,賽拉斯把刀子壓得更緊。

 

「週期快開始了。」野狼聲音嘶啞地回答,邪惡笑容始終沒有消失。

 

接著他死了,爆炸成黑影,散落在林地上,飛到落葉和斷枝下方。

 

遠方傳來遊行車輛的喇叭聲。

 

「那個男生和他的女友呢?」蘿西打破沉默,目光小心翼翼在樹林間搜尋。她一臉慈悲,彷彿希望那兩個人能出現,好讓她安撫一番。

 

「你回來的那一晚,我們殺死的是幣幫。」我不理會妹妹,趕緊提醒賽拉斯。

 

他先回答蘿西的問題。「我們開始對付野狼,他們就逃跑了,我想他們會說服自己這只是場噩夢,不會有事的。史卡莉,妳的意思是我們殺了一個箭幫,一個幣幫?蘿西,昨天妳殺死的那隻,有看到他的印記嗎?」

 

「我想應該是鐘,我不確定,說不定也是幣幫?」

 

「妳沒有仔細搞清楚?」我嚴厲地說。

 

「對不起,我當時忙著對付兩隻狼。要是我之前有機會可以單獨狩獵,昨天就可以輕而易舉一邊殺狼,一邊檢查他們的印記。」蘿西反駁。

 

「蘿西,那可是狼幫印記!妳怎麼可以不確定——」

 

「妳們兩個都冷靜!」賽拉斯插嘴。他把蘿西的刀子在牛仔褲上擦乾淨,還給她,然後把依舊有血漬的短斧扔給我。

 

我邊用自己的披風擦拭,邊瞪他。

 

「箭、鐘、錢幣,每個幫都到齊了。週期,他指的是月相對吧?」我嘀咕,腦子想起雷諾爸爸說過的許多野狼故事。

 

「對。他說的沒錯,大約一週後會滿月,也就是說……」賽拉斯的聲音漸漸變小。

 

「他們正在找下一個潛力狼。現在我們生活的地方,一定就有一個。」我替他說完。潛力狼很稀有,但也不是從未聽過,只要簡單一口咬破肌膚,就能把潛力狼完全變為野狼,這是雷諾爸爸告訴我們的。

 

我顫抖。我常常想起那種靈魂和肉體撕離的感覺,回想這種事心情並不好。

 

我們從來都無法確知男人或男孩喪失靈魂變成野獸,究竟需要什麼條件,只知道一切都只能在特定月相那天發生。而且尋找潛力狼相當重要,野狼會紛紛離開地盤去找尋。

 

有一股未知的力量,一股人類無法辨認的氣味,會引領野狼找到他。他們不曉得潛力狼的身分,或是確切位置,但只要出現在周圍,他們立刻會知道,所以會分散到每個城市去尋找。

 

「潛力狼……」賽拉斯皺眉,點頭,「這麼一來就說得通。每個狼幫派人到這麼遠的地方來,除了這個沒有其他原因。」

 

「他們會派多少狼出來找他?」蘿西問,賽拉斯和我同時聳肩。

 

「愈多愈好,大家都希望把新成員納入自己的幫派,而且因為潛力狼很稀少,我猜每個幫已經在每個城市駐紮一堆成員,就算還沒也快了。只要其中一個發現潛力狼的線索,人數會再增加三倍。」我們朝野餐桌走回去時,賽拉斯回答。

 

「太好了。」蘿西無精打采地說。

 

大城市裡,野狼會因為幫派的壓制,避免太引人注目,不過若是幫派自行派出上百隻野狼……怎麼可能阻止他們大口吃掉每個遇見的女孩?

 

「所以,我們要增加狩獵次數嗎?」蘿西注意到我的表情,「我們狩獵次數已經很頻繁,應該已經殺了好幾百……」

 

「九十三。」我嘀咕,用手摸過長青苔的野餐桌面,搖搖頭,「我們殺了九十三隻。」

 

快要滿一百隻了,不過比起幾個世紀加起來的狼、他們找尋的潛力狼,以及之後製造出的新野狼,我卻只殺了九十三隻,一想到這我就胃痛。現在世上所有的狼,說不定根本沒發現少了九十三隻有何差別。

 

我甩開沮喪的情緒,繼續說:「我敢打賭,所有狼幫都去了亞特蘭大,那裡發生一連串謀殺案,記得嗎?這些都是古老、龐大的狼幫,鐘、箭、錢幣……小規模的幫派可能也會加入,像是雀幫愈來愈壯大,所以他們也可能出現,那個地方會到處充滿野狼。

 

而且,幫派之間可能會合作,我想到最後他們應該根本不在乎幫所有狼族創造新血,在乎的是這個新血加入哪個幫派,而我們完全沒辦法殺光他們。」

 

「我們可以天天狩獵,現在賽拉斯回來了,他可以幫忙。」蘿西鼓勵我,不過我還是聽得出來,她想到未來無止盡的狩獵,忍不住露出的失望口氣。

 

賽拉斯敷衍點頭,我們朝他的車子走去。

 

「下週六新的月相開始,」他用手指數著日期,臉皺了起來,「那天是滿月,所以星期六過後的二十九天內,到下次滿月前,野狼會大批出沒尋找潛力狼。天啊,我真希望爸對此事瞭解多一點……」他的聲音愈來愈小。

 

我也這麼希望,極度希望。潛力狼需要具備何種資格,似乎是個只有野狼能破解的謎。我們現在只能確定的是特定的某個男人和特定某種月相,但如果沒有更小的細節,我們無法預測潛力狼何時現身、所在何處,也沒辦法比那群野獸先找到他。我們幾乎等於一無所知。

 

慶典製造出吵雜的熱鬧聲響,和我腦子裡的烏雲形成對比,一群孩子盯著我的傷疤,其中一個看得出神,不小心放掉手中亮綠色氣球,氣球往上飄,消失在惱人的藍天中。

 

我們上車,在悶熱的車子裡沉默坐了一會兒。賽拉斯把車子倒出停車場,我們在一群紅紅綠綠的民眾中穿梭,他們完全不曉得人群中有野狼,也不曉得數量愈來愈多。賽拉斯打著方向燈,我們終於離開歡慶的群眾。

 

我們獵狼的速度有限,我的能力有限,終究有女孩會死亡,終究會有新的野狼變身。新生狼每天都會獵食,力量也很強大,速度更快,飢餓感更盛。

 

車子轉進屋前的車道,我的情緒非常失落,「我們輸了。在他們找到潛力狼之前,每天都會派出更多野狼,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辜女孩死亡。」

 

「要是……要是我們也去那邊呢?」賽拉斯邊說,邊閃過一隻犰狳。

 

「去哪?」

 

「去亞特蘭大,直搗野狼數量龐大的聚集地。」

 

對,可行,完美的狩獵地點。

 

完美,太完美了。

 

「沒辦法,我們不能就這樣直接搬去亞特蘭大,我們連公寓都租不起,沒有錢。」我一邊說,一邊在腦中計算。

 

我們走進屋內,我幾乎立刻倒在沙發上,用手指按摩太陽穴。

 

「我可以分擔租金。」賽拉斯慢慢說著,在廚房的木椅上坐下。我挑眉,蘿西小聲地驚呼。

 

「你想搬到城市?」我直言問道。

 

「不是永遠搬走,大概住一、兩個月。我知道如果妳不一起搬去,我會很痛苦,莉,妳們就像……就像我的家人。」他來回看著蘿西和我,快速說著,「我的意思是,我自己沒辦法付得起租金,不過雷諾爸爸給了我可觀的財產。況且,他住在市區的文森老人安養中心,搬去那裡我就可以常常去看他。」

 

我從沙發上起身,腦筋不停轉動。好像可行,老實說很容易,不過我實在不敢相信那個拋下狩獵和我、前去舊金山的賽拉斯,竟然會為了野狼而想離開伊利森鎮。但他就是如此,我也是,至於蘿西則是會跟著我行動。

 

「我們還是需要錢。」不過我們可以賣掉……我的視線移到奶奶的房間,然後再看著蘿西的眼睛。

 

妹妹嘆氣,別開視線,然後對我點頭:該怎麼做,就怎麼做吧。

 

看著那房間的門,我腦子裡突然有個念頭,不知道殺了那個毀了我人生的狼幫首領,會是什麼滋味。

 

「好吧。」我屏息,看著賽拉斯說道,「好吧,那就決定了。」

 

賽拉斯點頭,「我想我有個朋友應該能租公寓給我們,環境不會太好,但是肯定很便宜。」

 

「便宜就好。什麼時候出發?」既然已經決定,我希望愈快啟程愈好。我試著壓抑自己想立刻鑽進賽拉斯車裡、立即前往城市的衝動。蘿西用手指順過我的頭髮,讓我冷靜。

 

「我不知道,也許一個禮拜後?會太快嗎?我們應該在月相開始前、野狼開始行動前抵達。」賽拉斯說。

 

「不會,不會,一個禮拜很好,就一個禮拜吧。」我嘆氣,轉身面向蘿西,我的髮絲也離開了她的手指,我們之間傳遞著無聲訊息。

 

「一個禮拜。」蘿西點頭,輕聲回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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